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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董妃绝不是善人。”丹婴很笃定,“她苦心孤诣设计遇见庆王,再到嫁进来,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庆王的喜好上。庆王被她迷得颠三倒四,放松了警惕。董妃死的那日,她是闯入密室发现了账簿。一旦她告发庆王,我们都得死。”
话说到这里,丹婴似乎卸下负担一般,嘲笑自己:“你看,我自己都成了什么鬼样子,我还一心护着他。我蠢啊。”
阿珩问:“董新照呢?你为什么杀董新照?”
丹婴摇头:“她是自杀。那日她用刀贴着自己的脖子闯到王府去,说要给她姐姐讨公道。我猜,也许是庆王想娶秦家小姐的消息走漏,她受了刺激。庆王不出面,我便损了她几句,她就跳进去。周围人紧着去捞,只可惜她本就气弱,捞起来也没能救回。无所谓她是不是我杀的,她终究是因我而死。”
阿珩不知应该说什么,不知该说她可悲还是可恨,或者是可怜。
丹婴平躺下来,说:“密王事发后,我母亲可没和他鸳鸯不离,而是迅速带着他剩余的资产逃走,此后我再没见过她。那些钱去了哪里,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前年,也就是明和十八年冬日,舅舅来信说,母亲死了,那想必是死在了开州吧——不知道,她也从没爱过我,也不联系我。一年后,舅舅也死了。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,就剩下我母亲和密王生下的那个弟弟。他什么都不知道,以为舅舅就是他的亲爹,所以一心一心在找自己的母亲。”
阿珩有些疑惑:“既然是密王亲生的,为什么不公开,却要交给你舅舅去养呢?”
丹婴看了一眼阿珩:“外祖父入赘北凉外婆家,后来战乱中他逃回了家乡通县,又在通县娶妻生子。所以,我父母都是北凉人,而舅舅却是通县人。生下的我弟弟的时候,北凉还没有归顺,密王对我母亲,也是利用居多。那孩子不是他们爱的结果,只不过是合作时偶然诞生的衍生物罢了。舅舅是个太监,白得一个儿子多高兴啊,自然而然就那么养着了。”
“真搞不懂。”阿珩抚摸着伤口,“再大的肚子,不过一日三餐,死后,也不过是薄土六尺,他们要那么多钱做什么?”
丹婴笑了:“谁知道呢?就为这些钱,勾心斗角、要死要活,白日里金玉满身受人敬仰,夜晚怕别人砍他的脑袋而睡不安生。买来王爵之位,就还想买人心、买声望、买权利,买一切自己怨恨着得不到的东西。从密王起,到庆王止,这些泡沫终于到了可以清扫的这天,可是密王和庆王也不过是其中浮起来的两个而已。未来还不知是哪个王爷哪个侯爷又趟上这浑水,水流湍湍,泡沫永远是清不完的。”
“庆王待你如此凉薄,你何不振作起来告发他,为民除害,到底也死得有价值。”阿珩问。
丹婴还是躺着,好似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:“天丰皇帝懦弱,留下了许多的烂摊子,所以那些毒虫才逐渐长起来。为国为民方面,你我都有局限,就不做讨论了。我想,多的是人去收拾这烂摊子,不缺我们两个。”
她说完,缓缓坐起来:“云姑娘,天色不早了。你救过我一次,不妨再帮我一次吧。”
阿珩点头:“你说。”
丹婴从腰间取出一个六色锦丝腕带,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贵重之物。丹婴把这腕带递给阿珩:“北凉女子生育后,习惯系六色丝带,代表康健体、多金命、好运来、多智能、父母全、友邻贤。这是我母亲的东西。你若是见到我弟弟,就替我转送于他。”
她握着阿珩的手,言辞恳切:“请你不要把我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讲给他听,就说他的母亲死得早,很爱他。他不必背负这些,应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。”
阿珩点头。
丹婴又着重强调:“你该知道他是谁吧?他叫何爱。请务必不要假手于人,亲自交给他好吗?”她把那腕带按压在阿珩的手里,好似按住自己余生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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