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虚空悟道,天劫降临!
那是红尘天,红尘劫。
忽的,场景突变!
南朝·栖霞山
暮春的栖霞山在细雨中笼着青灰雾纱,十八岁的小普跪在药师殿内第三日,狼毫笔尖悬在剥落的壁画上,迟迟落不下。殿角铜铃被山风撞出碎响,混着檐角滴漏的雨水,在空寂佛堂里荡起细不可闻的涟漪。他盯着飞天衣袂间斑驳的石青残色,忽然听见殿门"吱呀"轻响,抬眼便看见道青衫影子蜷在香案旁的阴影里。
那是个十五六岁的乞儿,鸦青头发用草绳胡乱束着,露出尖尖的下巴和一双浸着水汽的眼睛。她臂弯里缠着半幅褪色的经幡,红丝线早已磨成毛边,却还固执地抱着卷边角发脆的宣纸——小普认得那是往生殿供香客抄写的《金刚经》,此刻正被她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捏出褶皱。
"小师父..."乞儿嗓音像浸了霜的梨,带着不属于春日的涩,"能...能给碗净水吗?"她踉跄着往前挪半步,露出裹在粗布衫里的小臂,三道血痕从肘弯蜿蜒到腕骨,混着雨水在砖地上洇开暗红水痕。小普这才注意到她脚边散落着几瓣残破的桃花,不知是被雨打落,还是被她踩碎在泥里。
戒尺在掌心硌出红印。知客僧前日刚叮嘱过,近来江北战乱,寺里不许收留外客。可当他看见乞儿腕间缠着的经幡边角绣着半朵莲花——与壁画上飞天衣袂的纹样分毫不差——指尖突然不受控地抖了抖,墨迹在飞天飘带上晕出个墨团。
"去、去后殿找知客师。"他慌忙别过脸,盯着壁画上菩萨低垂的眉眼,却听见衣料摩擦青砖的窸窣声。乞儿竟跪在了他三步外的蒲团上,宣纸铺在砖地上,从怀里摸出半截快磨平的墨锭:"阿娘说,抄够百遍《金刚经》,就能往生极乐。"她说话时肩头微微发颤,不知是冷还是怕,"可我...我总把'应无所住'写成'应无住所'。"
狼毫从指间滑落。小普看见她指尖渗着血珠,显然是用牙齿咬开的笔茧——穷人家的孩子,哪里有资格用润笔的皂角水。他鬼使神差地捡起笔,在砚台里重新研墨,墨香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,竟比佛前檀香更让人定心:"施主...需得净手。"
乞儿抬头望他,眉间沾着片桃花瓣,眼睛亮得像栖霞清晨的露水:"我叫阿蛮。"她踉跄着爬起,跑到殿角铜盆前,井水刺骨的凉让她倒吸凉气,却固执地搓洗着满是泥垢的双手。小普这才看见她腕间缠着的经幡,边角绣着的莲花缺了半片花瓣,如同被利刃削去,只剩五片残瓣在风雨里飘摇。
藏经阁的烛火在子时摇曳。小普本该在亥时就歇下,此刻却盯着石案上并排放着的两张宣纸出神。阿蛮趴在案角睡着了,鸦青头发散在《金刚经》上,像匹揉皱的绸缎。她臂上的血痕已经用金疮药敷过,却仍倔强地渗着血,将袖口染成浅红——就像她抄经时,总在"爱别离"三字上洇开墨迹。
"小师父的字...像菩萨垂下的睫毛。"白日里她趴在他身旁,看他提笔示范"住"字,指尖无意识地蹭过他袈裟边缘,"我阿爹说,南朝的字要像山水般婉转,可他还没教我写完,就..."声音突然哽住,她低头咬住嘴唇,却让血珠滴在宣纸上,晕成小小的红梅。
小普握笔的手紧绷如弦。他记得藏经阁梁柱上的虫蛀痕迹,记得每卷经书上的朱笔批注,却第一次注意到人的眼泪原来有温度——当阿蛮的泪落在他手背时,竟比烛火更烫,烫得他几乎握不住笔。他本该念"诸行无常",此刻却鬼使神差地说:"明日...明日我再教你写'住'字。"
接下来的二十七日,藏经阁成了两人的秘密。小普会在卯初刻就备好温茶,看阿蛮用他偷藏的檀香皂洗手;阿蛮会在抄经时偷偷往他砚台里添桃花瓣,说"菩萨闻着花香,才会听见凡人的心愿"。他们共执一支羊毫,小普的手指覆在阿蛮手背上,教她如何逆锋起笔,却在触到她掌心薄茧时浑身僵硬——那是比戒尺更重的业障,比佛经更难解的谜题。
谷雨前夜,山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。小普正在教阿蛮辨认飞天衣袂上的宝相花纹,忽听见知客僧的呵斥声混着金属碰撞声,殿角的铜铃剧烈摇晃,惊飞了檐角宿鸟。阿蛮的手突然攥紧他的手腕,指尖掐进他腕骨:"是...是官军的佩刀声。"
她眼底的平静让小普心惊。这个总在抄经时把"忍辱"写成"忍屈"的姑娘,此刻竟从袖中摸出半幅血帕,帕子上用金线绣着未完成的双生莲——正是他初遇时看见的残莲纹样。"小师父,"她把帕子塞进他掌心,血温透过布料传来,"阿娘说,遇见眉间有朱砂痣的僧人,就要把心事都交给他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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