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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回 蜜蜂岭传艺赠宝剑 桑家林大战司徒朗(第2页)

四十名官兵七十里地一大站,三十里地一小站,走累了就要休息。到了晚上住店,睡觉的时候,爷儿几个要带着韩宝、吴志广一起睡,当然海川要加着一百二十分的小心,人心隔肚皮,你待他再好,他“扑噜”一跑,怎么办呢?既要严加防范,还要细心照顾。

饥餐渴饮,晓行夜宿,非只一日,来到河南北部。前边有个大镇甸,名叫桑家林。大桑家林正南十五里地,有一大片桑树林,方圆约有几十里路,这是咽喉的要路。囚车越走离着桑树林越近了。海川坐在轿车里边,刘俊跨着车辕儿,前面是两辆囚车,四十名官兵分两行,左右往前走,左背花刀小火神洪玉耳开路,蛮子孔秀压阵,左边司马良、夏九龄,右边杨小香、杨小翠。海川瞧着前边的桑林,有些怵目惊心,便对刘俊说:“你看这前边,大片桑树林烟笼雾绕,上不着村,下不靠店,这个地方可能有贼人,告诉你师弟们留点神。”刘俊在车上喊:“师弟们,注点意啊,前面这大片树林可是凶多吉少呀1众人果然见大桑树林枝叶茂盛,堪可参天。刚走到一半,再往里还有一里半路,前头出现了一片丛杂的树。就在这个时候,猛然间,从树丛里头传来嘴唇吹哨的声音:“吱喽喽喽……”“呜”一下子,燕飞似地蹿出一个人来。左背花刀小火神洪玉耳一瞧,是出来劫囚车的,忙与四十名官兵,将兵刃亮将出来,“呼呼”往两辆囚车上一围,把式一拢缰绳,两辆囚车不走了。司马良回手拿链子锤,夏九龄回手拿链子槊,杨小香、杨小翠各自把刀亮将出来,飞身形上了囚车。洪玉耳一伸手把吴志广、韩宝的发髻攥住,拿刀就搁在脖子上了,心说:要劫也不能让你劫活的!海川在车里看见这人啦,五短的身材,细腰窄背,猴型脸,窄脑门,瘪腮帮,两道细眉斜飞入天苍,大三角眼,鹰鼻子,一嘴碎芝麻粒牙,脸的正当中长一块四方大白癣,露着光板脊梁,一身的瘪肉皮,“嚓楞楞……”一晃五行轮:“囚车停下1正是九尾宗彝世界妙手司徒朗。

司徒朗在战船上不敢与自己的师父动手,下江跑了,在水里头跑出去足有三四里路,这才上岸。哎呀,老头儿十分狼狈,跟水鸡子一样。他提拎着五行轮的包袱哗哗往下流水,冷啊!三角眼瞪圆了抬头一看:玲珑岛山上大火已起,司徒朗一跺脚,他咬了咬牙发恨地道:“呵!侯振远,童林,老太爷能跟你们完得了吗?我二三十年经营的玲珑岛一把火你给我烧了,叫我八十多岁的老人有家难奔哪。”他正站在那发愣咬牙。猛然间,身背后有人说话:“师大爷。”“啊?哎呀1司徒朗回过头来一瞧,心里头怪难过的,陆地金蛟贺豹也是一身水,十分狼狈,这八尺的汉子,泣不成声,泪洒胸前:“大爷,您要给我爸爸报仇啊!我爸爸叫他们给弄死了。侄子我连爸爸的尸体都不能亲手掩埋。”说着哇哇地哭,老头儿掉着泪:“孩子,切齿之恨,焉能不报?不但要给你爸爸报仇,我还要给你四大爷报仇,给你七叔报仇,这个仇一定报,你放心。他们几个跑哪儿去?”贺豹摇头:“不知道,您一下水,陆陆续续全跑了。听说我两个师弟韩宝、吴志广也被他们给逮住了。”

司徒朗气得咬牙切齿,他叹了口气:“唉,这也难免,等咱们住下打听打听再说。”住在店里后,贺豹到铁善寺周围去打听,才知道知府梁玉书亲自坐轿到了铁善寺,并在那里准备囚车,解韩定、吴志广进北京。司徒朗一听:“成了,孩子你跟我走吧。”贺豹不明白:“师大爷,我跟您上哪儿?”老头子斩钉截铁地说:“去河南桑家林。”不日,爷儿俩便到了目的地,包了个跨院住下了。

这天,爷儿俩吃饱了饭出来,在桑林口大树上头一呆,等着,等来等去,远远的看着官员护着囚车到了。爷儿俩飞身下来。司徒朗把长袍马褂一脱,光着膀子,绒绳扎在肚皮上。五行轮“呛”一抡,哎哟,真凶哟!等囚车到了,司徒朗“唰”的一声,飞身形打树丛里窜了出来。海川肚子一叠,“噌”

一下打车里边出来,子母鸡爪鸳鸯钺怀中一抱,距离司徒朗三丈左右,不往前走了。海川知道司徒朗这个老头子杀人不眨眼,我要再往前一走,他一抡五行轮,我脑袋就切下来了。海川抱着双钺一躬到地:“哎哟,我当是谁呀,原来是老哥哥,分别之后,屈指一算已经是几个月了,不想老哥哥来到这儿,今天把囚车截住,是因何故?小弟童林我给您磕头了。”说着话趴在地上磕头。“小儿童林你起来!老太爷不受你的头1海川站了起来:“哥哥,这么大年纪,积怒伤肝,对身体没好处,您干吗生这么大的气呀?”“呸!小儿童林,老太爷我活腻了,你进招来!桑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,有你没我,有我没你,今天咱两人得死着出去一个1“哥哥,您这又何必呢?兄弟阋墙,手足变目,叫人家耻笑啊!当初不知道,情有可原,现在几位老前辈在一起说穿了此事,我们是多近的兄弟啊!我童林很年轻,奉师命兴一家武术,没有老哥哥您这样的人物成吗?没有道高德重的长者协力相助,没有老英雄们的威望,我童林能起来吗?哥哥,得啦,千不对万不对,是我童林一人的不对,我给哥哥磕个头,我希望哥哥您能贵手高抬,一天云雾散,您交我童林这个朋友,您看好不好?”“呸!小儿童林花言巧语,胡说八道,今儿我非宰你不可1说完了,他一耍五行轮,蹦过去“唰”地一下,就奔海川来了。海川捧着双钺,往旁边一闪身,出去四尺,然后道:“哥哥,我让您三招。”“什么?”“我让您三招。”“凭你,要让老太爷三招儿?”“哥哥,我让您头一招,是小弟不对在先,我得罪了几位侄男,这样才引起我们老弟兄之间的争斗,我做长辈的对不起韩宝、吴志广、雷春、贺豹这些人。”“那么这第二招呢?”“第二招,本来没有哥哥什么事儿,可是哥哥参与其间,到现在咱们哥儿俩变了脸,动了手,师兄弟之间伤了和气,兄长不能原谅,因此我让您第二招。”“呸!胡说八道!第三招呢?”“第三招,依我说言归于好,我们哥儿俩今后要多亲近,如果哥哥非要动手不可,到时候有伤贵体,您得原谅童林。”“哎哟1司徒朗三尸神筋暴跳,五陵豪气腾空。“好小儿啊,藐视你家老太爷1说着,往前一越步,“唰”双轮就到了。海川一分双钺,“大鹏展翅”,上左弓步跟右步一斜峰,右手钺一支地,左手钺一扣腕子,对准司徒朗胸前就到了。司徒朗左手轮反腕子往上一顶,右手轮往下一矮,来了个“进步撩阴掌”,海川“张飞大片马”起来。两人当场动手打在一处。

两个人都是内家的军刃,招数都是神鬼莫测的。海川把自己的八法神钺施展开了,脚踩八门,力敌司徒朗。司徒朗的轮招儿出来,真好像狂风骤雨,雨打梨花一样埃他把步甩开,把海川围在当中,银髯乱摆,真跟一个老猴儿一样。海川也知道司徒朗的功夫是真好,恐自己难胜他。忽然,海川脑子里想起蜜蜂岭师伯赠绝艺,我为什么不拿它试试手?想到这儿,海川左手钺一点司徒朗,右手钺往前一跟步,“叶底藏花”一扎地,就在司徒朗往后一撤的时候,海川一倒腰,出去了一丈六七,双钺一翻,等司徒朗扑过来,再看海川,“唰啦啦”双钺变更,三百八十四爻尽命连环钺招数出来,如同泉涌。“啊1司徒朗一看,箭翎耳忽扇了,大三角眼也睁圆了,心说可了不得了。

海川双钺如雨打梨花,围住了司徒朗,司徒朗就知道自己敌不住了。他想:没料到小儿童林有这么好的功夫,怨不得他成名!要想置童林于死地,非施展手绝招不可。司徒朗想到这儿,左手轮一封海川的上手钺,海川往回一撤步的时候,司徒朗把双轮平端着往前一推,“唰1对准海川的肚子就戳下来了,这要躲不开呀,半截儿就得下来,海川一瞧双轮奔自己胸下来,把双钺往下一扣,拿鸡爪一搭司徒朗两只五行轮头里的小三角叉儿,老头儿司徒朗一愣:坏啦,我的军刃叫他给拿住啦!就在司徒朗疏神的时候,海川往回一带双钺,司徒朗的灵机来啦:“姓童的,你该死1司徒朗借这个机会就势往前一送,哪知道海川用的招儿正好让老头儿司徒朗中计,海川往回一带,司徒朗往前一推,海川“啪”一立钺,就用自己收双钺底部的钺夹子把司徒朗的五行轮给封住了。司徒朗一瞧,不好,进不去了,往回一撤,海川猛一扣腕子,“嚓”!用自己上边这两个大钺尖照着司徒朗的手腕子上一扣。司徒朗知道不好,撒手把这对五行轮扔在尘埃。司徒朗往后一撤步,童林就势往前一赶身,“唰”地一下,对准司徒朗的胸口扎来。“轰”地一下,海川想起蜜蜂岭师伯太虚上人庄道勤传艺赠剑时的话:“宁可他不仁,不许我不义。”海川想到这儿,往回一撤双钺,垫步拧腰纵身形出去一丈挂零,“嚓楞”一声响,双钺合一,怀中一抱,抬头看司徒朗。老头司徒朗睁开眼一瞧,人家童海川纵身形出去了。“你为什么不扎老太爷?”海川面带笑容:“老哥哥,刚才你我兄弟是闹着玩儿呢,承蒙让步,我童林知情了。兄长请吧,改日您老到北京,到我家里去,咱老哥儿俩再相逢见面,后会有期,告辞了。”海川一摆手,吩咐车辆,“走1兵丁马上收拾好了一切,把式站起身来,顺好了牲口套,海川头也不回,跟在后面走了。

哎呀,海川把九尾宗彝世界妙手司徒朗给难在这里了。司徒朗想:人家海川眼看着要把我扎死了,人家没扎我,饶我这条老命!相反的我要把他的子母鸡爪鸳鸯钺打掉了,我能不扎死他吧?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有容量,难道说我八十多岁就没有容人之量吗?看来,我司徒朗不如人家童林,人家一口一声哥哥,相反呢,我一口一个小儿,自称老太爷。司徒朗啊司徒朗,为什么人家三十来岁年轻轻的闯荡江湖这么几天就落出一个“镇八方紫面昆仑侠”?我为什么八十多岁闯荡江湖几十年就落得个九尾巴猴儿啊?看来我远远不如童林!这年轻人宽洪大量,这样的兄弟你不认,你不帮忙,你还是人吗?得啦,看来我兄弟童林对我司徒朗一了百了,从今后一跺脚,我要回心向善,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,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,洗心革面,痛改前非,当个好人,使绿林道知道我司徒朗八十多岁的老人跟过去判若两人!万一再有贼人劫囚车,应当怎么样?我就在后头暗暗保护,但愿我兄弟童林一生无祸。

老头站在这儿前思思后想想,思绪万千。贺豹过来:“大爷,大爷。”

司徒朗一回头看了看贺豹,眼泪差点流下来:“孩子呀,刚才的事儿你可看见了,不是伯父不念旧义不给孩儿你报仇雪恨,伯父险些把命搭上啊!看来童林这小孩儿不错呀。得了,贺豹,你很年轻,不应当再跟童林为仇作对,你伯父、叔叔、你父亲,弟兄三人没做过什么好事,看来是咎由自取,你东我西,将军不下马,各自奔前程。得了,你走吧。”贺豹含着泪:“大爷,好吧,从今以后,报仇也在我,不报仇也在我,我跟您告辞了。”贺豹作了个揖,一跺脚走了。老头儿司徒朗把长衫短褂儿换好了以后,伸手把五行轮拎起来,用包袱皮儿这么一包,远远地跟上了囚车。

海川离开桑家林,自己长出了口气,哎,实非容易啊,半路途中还得要小心翼翼。逢州过府,由河南入直隶,饥餐渴饮,晓行夜宿,离京城越走越近,一直到了卢沟桥。过卢沟桥,穿过宛平县城,赶奔彰仪门。远远地望见彰仪门的城楼了,海川这才放心。

海川带着四十名兵丁,押着辆囚车来到衙门府前。海川说:“劳您驾,您给我回一声吧。”马上把公文全拿出来了,交给白大人,白守备大人往回禀,大人升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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