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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（第3页）

我们可以想象，段衣寒在世时，母子二人虽过得凄苦，整天就只能喝喝粥，吃吃干馍，孩子被饿的面黄肌瘦，但是墨燃的精神却生长的非常健康饱满。粥会给他心理阴影吗？会。粥会让他想到他们母子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，然而粥也同时会让他想起母亲温软柔和的笑容，灿若星辰的眼睛。

粥能让他想起他们曾经在篝火前小坐，她笑着把他抱起来，他跟她说，以后要让阿娘过上好日子。

粥在墨燃眼中，并不是完全意味着凄苦的东西。

所以花破暗这种苟富贵勿喝粥的暴发户心理，在墨燃看来是非常可笑，非常可悲，也非常可怜的。墨燃根本懒得和这种没妈的孩子为伍，花破暗当上君王后铺奢浪费拒绝寒酸，墨燃当上帝君后虽然铺奢浪费，但却非常热衷忆苦思甜。

他骨子里有他母亲留给他的自信，他内心深处还埋着当年支持着他活下去的温暖。他不会像某人一样觉得喝粥丢自己脸面，并且他料想谁也不敢。

说完了他灵魂的缔造者段衣寒，再来说他灵魂的拯救者楚晚宁。

不知有没有人注意到，其实楚晚宁与墨燃的开始与“结束”都是伴随着一碗粥的。（这里的结束要打引号，因为墨燃最终还会复活，并不能算真的结束。但是对于墨燃的生命而言，确实是一次死亡。）

他们两人的相遇，是在无悲寺外，楚晚宁以一碗粥，救活了冻饿将死的小墨燃。

而他们两人的告别，是在南屏山中，楚晚宁煮了一碗粥，那是墨燃余生付雪夜时最后入心入腹的人间温度。

墨燃的生命被米粥救活，最终又伴着米粥的温热死去，这中间所隔着的，是他与楚晚宁的相遇，相识，相知，相杀，相爱。隔着的，是曾经他在巫山殿逼着楚晚宁给他煮的一碗碗粥，从难以下咽，到勉强入口。

隔着他们的一生。

如果说抄手对于墨燃而言是锥心之痛，陡闻真相霹雳惊空，那么米粥对墨燃而言，恐怕就是一根细小的刺，卡在心口，没有什么令他骇然的真相隐藏着，可是却已默默地和他的血肉长在了一起。

重生后，墨燃抱着楚晚宁入睡，醒来时恍然不知今夕何年，迷迷糊糊对楚晚宁说的，就是让他去给他做一碗瘦肉粥。

巫山殿的那些年，他多少次抱着他祈求过这一点温暖呢？

楚晚宁死去后的那些年，他又多少次梦见起那个灶台前手脚笨拙的身影，想唤而不敢唤，想留而留不得。

他知道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，都是幻影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