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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三点十七分,床头闹钟的微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。我又一次被若有若无的抓挠声惊醒,翻身时膝盖重重磕在床沿,疼得倒抽冷气。黑暗中摸索到手机,屏幕冷光里,飘窗上的猫抓板依旧空空如也,那道蜷成毛团子的橘色身影,已经消失了整整一百五十天。
记忆总是在深夜变得锋利。那天午后我蹲在玄关换鞋,听见阁楼传来细碎响动。抬头时,橘子正扒着阁楼入口的木板,琥珀色眼睛在阴影里忽明忽暗。"别捣乱。"我伸手把它抱下来,却没注意到那块腐朽的木板已经翘起半指宽的缝隙。
第二天清晨,猫粮碗里的冻干原封未动。同住的室友林夏摇晃着咖啡杯站在厨房门口:"橘子又躲哪儿睡懒觉了?"她话音未落,我已经翻遍了整个屋子。当指尖触到阁楼入口那几根纠缠的橘色猫毛时,心跳几乎停了一拍。
物业办公室里,保安老张叼着烟,眉头拧成川字:"监控显示下午两点十七分,确实有只橘猫从消防通道窜出去了。"他将视频进度条来回拖动,画面里模糊的橘色身影像一道转瞬即逝的闪电。我攥着手机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新来的实习保安小周欲言又止的眼神。
此后的五个月,我像被抽走魂魄的木偶。林夏默默把橘子的食盆摆在原位,每天添上新粮;楼下便利店的老板娘见我就塞来火腿肠:"姑娘,这是给小家伙留的";就连总板着脸的老张,也开始在巡逻时多留意角落。宠物寻回群里,小周悄悄给我发了无数条消息:"东郊工地有橘猫出没老城区的流浪猫聚集点我去看过了"。
某个暴雨倾盆的深夜,我又一次在阁楼搜寻。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,灰尘在光柱里狂舞,像无数只挣扎的飞蛾。"橘子?"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阁楼里回响。突然,手电筒扫过墙角,那团熟悉的橘色蜷缩在废弃的藤编篮里。我扑过去,膝盖撞在生锈的铁皮箱上,疼得眼前发黑。可当光束重新聚焦,篮子里只剩几片风干的枯叶。
入秋那天,我在社区公告栏撕下最后一张褪色的寻猫启事。小周骑着电动车追上来,头盔还歪戴着:"姐,我今天在顶楼检修电路,听见...好像有猫叫。"他的声音带着不确定,却像根刺扎进我心里。
我们爬上积满灰尘的阁楼夹层,腐烂的木板在脚下发出呻吟。手电筒的光斑扫过裂缝时,我听见了微弱的呜咽。林夏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,她举着手机闪光灯,声音发颤:"在那儿!"
橘子瘦得脱了形,一身毛发打着结,却依旧用头蹭着我的手心,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呼噜声。原来它从未离开,被困在阁楼的夹层里,靠着漏进缝隙的月光和偶尔钻进来的蟑螂存活。五个月的时光,它用爪子在木板上抓出密密麻麻的痕迹,全是归家的执念。
我紧紧抱住它颤抖的身体,泪水滴在它斑驳的毛发上。窗外月光温柔流淌,照亮了阁楼入口那道新留的缝隙——那是我为它永远敞开的,回家的路。林夏轻轻擦着眼泪,小周在一旁笨拙地笑着,老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,手里还提着新买的猫罐头。橘子窝在我怀里,终于发出了久违的,响亮的呼噜声。
可当我再次睁开眼,怀里的温暖消失了。阁楼里只有我一人,指尖还残留着虚幻的触感。藤编篮里依旧是几片枯叶,角落的木板上没有抓痕,一切都只是我在黑暗中做的一场梦。
现实里,橘子真的不见了。但我知道,它或许在某个温暖的地方,沐浴着阳光,快乐地生活着。林夏依旧会在清晨问起橘子,小周还会分享寻猫线索,老张巡逻时还是会多看两眼角落。而我,会带着这份思念,继续在每个有月光的夜晚,等待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拥抱。
凌晨三点十七分,我又一次在阁楼醒来。脸颊贴着冰凉的木板,指缝里嵌满陈年木屑,方才那场与橘子重逢的梦仍在撕扯神经。手机屏幕亮起,锁屏界面是橘子咬着逗猫棒的照片,日期永远停在了五个月前。
突然,楼下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。我屏住呼吸,听见林夏兴奋的声音:“快!轻点儿!”“放心,裹得严实着呢!”是小周压低的嗓音。我踉跄着爬下阁楼,撞翻的旧纸箱在寂静中发出刺耳声响。
客厅里,小周抱着个毛绒绒的包裹,边角露出几缕熟悉的橘色毛发。“在老城区的流浪猫救助站找到的!”老张笑得露出缺了颗牙的牙龈,“虽然瘦得皮包骨,但项圈上的铃铛还挂着!”
当林夏轻轻解开毛毯,那团颤抖的橘色身影让我瞬间红了眼眶。橘子瘦得脱了形,原本蓬松的毛发打结结块,右耳还留着道新鲜的伤口。可它一见到我,立刻发出微弱的“喵呜”声,拖着虚弱的身体扑进我怀里。
我紧紧抱着它,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。橘子用头蹭着我的下巴,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呼噜声,仿佛在诉说这五个月的委屈。林夏在一旁抹着眼泪,小周手忙脚乱地翻找猫罐头,老张则默默把新猫窝摆在飘窗旁。
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照亮橘子重新亮起的琥珀色眼睛。它突然挣脱我的怀抱,轻巧地跳上飘窗的猫抓板,尾巴轻轻扫过熟悉的纹路。窗外,拆迁队的探照灯恰好扫过客厅,照亮墙角那张泛黄的寻猫启事——在“酬谢五万元”的字迹下方,不知何时多了行崭新的爪印,在月光中,像极了橘子最喜欢追逐的,跳动的光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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