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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望舒举着杯小口啜饮,喝的很慢,一杯酒足足喝了一炷香时间,然后将酒杯倒扣在桌上,拎着半壶酒走出帐外。
那名被他单独隔离出来的千夫长,叫做千牛,就是那天在隔离区被他一脚踹翻的家伙。听名字就知道是没有姓氏的微末出身,凭着不怕死的悍勇在战场上立过几次大功,前年好不容易累积够了军功,被提拔为千夫长,总算是鲤鱼跃龙门了。熟料天有不测风云,今年染上了瘟疫......
楚望舒拎着酒壶晃悠悠到千牛的帐篷外,气色红润了不少的家伙正在煮药,蹲在地上,鼓着腮帮子吹火。
“七爷!”三十出头的汉子起身,粗犷的脸上露出喜色。
楚望舒点点头,让他去帐篷里搬两杌子出来。后者殷勤道:“七爷里边坐。”
“滚蛋,你的狗窝又酸又臭。”楚望舒一脚踹在他屁股上。
粗犷大汉揉着屁股委屈道:“我每天都打扫帐篷,衣服一天一换,被褥三天一洗。”被楚望舒一瞪眼,立刻噤若寒蝉,屁颠颠的跑帐篷里拎出两个杌子。
楚望舒揭开药罐盖子瞧了瞧,坐下来先喝一口小酒,随后道:“把手伸出来。”
名字叫千牛,身体也壮的跟牛的汉子,正襟危坐在小凳子上,把右手递出去。见这位主家来的少爷搭脉后眉头一皱,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,少爷眉头舒展,他悄悄松口气,少爷眉头再皱,他立刻跟着紧张。心情好似怒海惊涛中的扁舟,跌宕起伏。
楚府少爷松开手,没说话,继续喝酒。千牛想问却不敢问,生怕这几日被他敬若神明的少年嘴里说出噩耗来。两人僵持了一会儿,千牛哭丧着脸道:“哎呦,大少爷,您倒是说话啊,伸头一刀缩头一刀,给我个痛快吧。”
“我可不是大少爷。”
千年一脸幽怨。
“死不了。”
得到肯定答案的汉子松了口气,偷偷抹了把泪,依然没忍住,竟然当场哽咽起来。
楚望舒无奈道:“男儿有泪不轻弹,好歹你是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千夫长,就这德行?”
“那不一样。”汉子摇摇头:“战场上厮杀,死了也个痛快,没准临死前还能拉几个蛮子垫背,在病营里等死就太憋屈了,回头我那些兄弟跟我家人交代的时候,和我儿子说,你爹是病死在塌上的,多憋屈!”
“矫情。”少年嗤笑道。
千牛嘿嘿一笑,碘着脸奉承道:“少爷,您真是神农在世,道祖转生,救苦救难,人间谪仙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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