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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提着嗓子想要宽慰,说出话来却已有些语无伦次了:“莫怕……马上就不疼了……你听话……先放开我……”
容苍死死环着他的腰,使劲摇着脑袋哭道:“不要长舒渡气……要回去……长舒回去……”
“好,好,回去。”长舒另一只手毫无章法地来回抚摸容苍后背,替他顺气,自己呼吸也失了节奏,大脑一片混乱地哄道,“不疼了……我现在就带你回去……回去就不疼了……”
言毕扶着容苍起身,再顾不得尚且站在殿上发怔的桑胥,一挥手捏诀便原地消失回到了客栈。
手忙脚乱地将容苍安置到榻上,长舒也上床坐好,搂着人端端靠在他肩头,运掌要替容苍疗伤之际,动作又被怀中突然睁眼的人打断。
容苍握住长舒那只手,唇色惨白,艰难地摇了摇头:“长舒也受了伤。”
“无碍。”
长舒本想敷衍一下自己的伤势,要运功的手却被容苍牢牢抓着,怎么也抽不出去,只能无奈低声劝道:“你这幅模样……若不疗伤怎么撑得过去?我既说了我那点伤没有大碍,便断然不会诓你。你且听话,乖乖让我把伤治了,别让煞气侵蚀魂魄,平白叫我担心。”
“长舒真会为我担心么?”
“你这是什么话?我自是十分为你担……”
“何种担心?”容苍抓着长舒死不松手,眼中眸光微炽,又咳出一口血,把握着的那只手放在自己心口迫切问道,“长舒对我,是何种担心?”
“担心便是担心!哪里还分什么品种?”长舒低呵道,“休再胡闹!放手!疗伤!”
“我不!”容苍仗着自己病体残躯,大起胆子顶嘴回去,一激动便血气上涌,“哇”地吐出一口黑血,眼眶通红,憋着泪水大口喘气,似是极其难过,“事到如今长舒还想糊弄我么?!即便我要死了,长舒也不愿意正耳听听我到底什么意思?”说着又接连咳了好几下,脸色咳得红了又白,白了又青,嘴上却不饶人地,“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!若干年前你当我年幼,说的那些话是无心之语也就罢了!如今我回来了,每每欲与长舒坦诚相待你都避开!若你要避,就该避个彻底!何苦嘴上东躲西藏,却又放我与你夜夜同床共枕,诱我与你共赴巫山!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,你又不认!连半点名分都不给我!哄我任你这般那般地欺负完就说我大了,要把我赶出去,我说要个名正言顺与你共榻的身份就说我还小!人间那些浪荡登徒子都没你这么不负责任!我现在就剩一口气,你想躲也不许躲!你当我任性也好,顽固也罢,我就是要知晓你对我是何种担心!若你再如往常那般含糊其辞,我就是死了,也不甘心的!亦或者你告诉我,你真心实意对我只有舐犊之情,那我今日被救下来也没甚意思!又或者长舒觉得寻常人家里,老子对儿子,一边怀着舐犊之情一边行鱼水之欢是正常的,那我也无话可说,以后你想床上与我风流快活,床下与我父慈子孝我都没话说!若不是,如今临死,我便要讨个说法!我当长舒是命,是喉间逆鳞,若成不了你心之所向,我活与不活又有什么意思?!你就放我死了好了!这伤我不治也罢!”
“生死之事岂能当作赌气资本任你儿戏?!”长舒听得气不打一处来,“我就知道你仍对我那夜所行的下作之事心怀愤懑,待你好了,你要杀要剐,我都随你!何必这时候拿出来数落我?是在我这里讨一个名分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?亦或你觉得让我眼睁睁看着你痛成这样听你说这些才有意思?”
容苍双唇一抿,须臾,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反身圈住长舒脖子,低下头去埋在他颈间放声哭道:“我怕死了,还听不见长舒一句心意,我会不甘心的……长舒舍不得我受身上伤痛折磨,便舍得我受心头情思所魇吗……我在长舒身边多待一日,多看你一眼,便更爱而不得一分。我早痴痴困在你这里,出不去了!你若不要我,再将我救起,人是活的,心却亡了,又有什么意思?我不要活,我要长舒,我只要长舒!”
长舒伸手覆上容苍后脑,轻轻抚顺着,另一手悄悄运功替他除去伤口上的煞气,还不忘分心哄道:“你且好好把伤治了,等恢复过来,你要什么说法我都不再回避半句,再不糊弄你,好不好?”
容苍早已哭得涕泗连连,泪水打湿了长舒半片脖颈和大块衣襟,整个人还不停呜呜闷泣着,虽不应长舒,却也不拦着长舒替自己疗伤了。
待将他体内煞气尽除,确保容苍身体没有大碍后,窗外已是月挂中天,临近深夜。长舒把半昏迷的人放在枕上,让容苍侧卧而眠,以免碰到伤口。要起身离去洗漱时,被睡得迷迷糊糊的容苍一把抓住手腕,低眼去看,才哭累不久的人正强打着精神半睁开眼,眼尾哭出来的绯红尚未完全消退,瞳仁又亮又黑,像条小狗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舍不得眨眼地说:“长舒是不是要偷偷回烟寒宫了?是不是又不要我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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