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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的……”玄眧眼前被泪洇得模糊,慌慌张张拿手替怜清擦干面上的血迹,“这不是我的婚服……”
怜清别过脸,喉间的血腥味再也压制不住,猝地涌出口,满下巴的血,玄眧怎么擦也擦不干净。
“这不是我的,你信我。”玄眧拿额头去蹭他,沾得满鬓血迹,“你信我。”说着便想把怜清搂得更紧,却被推了推。奈何怜清使不上力,没推开。
十六哥总说他是全天下最好哄的,这次他却不好哄了。
“总归不该穿着这身衣裳来见我。”怜清闭上眼,长长地歇了口气,“我自小长在莫邪山,修了十七年无情道,总以为这便是我的归途。却没料到一遭下山,就招惹了你。”
他转回去看着玄眧,想把玄眧紧皱的眉头抚平些,手伸到一半,想起大师兄临死前抓着他的模样,也是这样努力地去够他,像他现在去够玄眧一样。
他突然不想够了。
怜清封住的穴道开始一个个解开,他愈发觉得提不上气,呼吸急促起来,越用力,眼泪便控制不住地往上涌。
“今年冬至,我便十七了。”他又看向窗边被乌云遮住的月亮,耳边雷声轰鸣,怜清的声音竟慢慢平稳下来,“我自幼被师兄们呵护着长大,从未经历什么艰险磨难,亦算得上衣食无忧。非要说苦处,大不了就是练功时,师尊严厉了些。尽管如此,风吹日晒,打雷下雨,师兄们都还是想方设法让我少吃些苦,能让我安逸就让我安逸。”
“若放在寻常人家,想必孩子能这般顺利平安地长大,父母是要日日谢神拜佛,烧高香的。以至于那晚你让我在花灯上写愿,我都不知该写些什么,想来是因为我以往那些年太平顺了些。”怜清吸了口气,嗓音有些发颤,“可我早该知晓,人这一生若过得太圆满,便注定走不长。”
“你看见门口的尸体了么?”他道,“他们便是我的师兄,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。就在刚刚,我杀了他们。”
“我还去了皇宫,杀了垣帝。”耳边的雷鸣暂停了,怜清心里一松,絮絮道,“我这一生,杀帝,杀师,杀友,是为得道,却终不得道。我一直以来背负在身上的天命,最重的一条,便是上玄门掌门嫡传弟子怜清。如今看来,这天命,从一开始就是错的。到最后,自是成空了。”
这么说着,他心里却悄悄地想,若有来世,他还是只想在莫邪山上,做那个什么都会,又什么都不懂的小十七。
“垣帝说我犯下杀业,罪孽难消,我不怕什么罪业,也不怕它难消。只是来的时候我一路在想,早知如此,当初帝都郊外,我就不救你了。”怜清手心还攥着那块油纸,纸里包着那块脏污得看不出原本样貌的糯米糕,“我方才想起,十岁那年,自己曾遇到过一个人。”
他把目光挪到玄眧头顶:“是只龙妖。有一对很漂亮的龙角,我记得我很喜欢。”
成滴的泪水落到怜清面颊,他也懒得去擦,只把手中的糕点拿到玄眧眼前:“那人曾同我说,师尊告诉我的一切我都能奉为圭臬,唯独喜欢一事,须得遵从本心。要先尝过,才有资格说喜不喜欢。”
“情爱这东西,你也算给我尝过了。”怜清语调淡淡的,目光有些涣散起来。
“这滋味不好,我不喜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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