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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,从最初的深蓝,像被墨汁浸染的绸缎,到浅灰,再到淡淡的白色,像一幅慢慢展开的水墨画,笔触轻柔,却带着不容阻挡的力量。夜色一点点褪去,像潮水般退去,露出外城废墟的真实面貌 —— 瓦砾堆高高矮矮,断墙有的倾斜,有的倒塌,房屋的残骸里还能看到百姓们逃难时留下的痕迹,比如半块破碎的陶碗、一件破旧的衣服、一个掉在地上的发簪,每一处都透着战争的残酷,却又透着一股顽强的气息 —— 这里是唐军守护的土地,就算经历战火,也依旧挺拔,像不屈的脊梁。
云州城内,唐军终于完成了地雷的调整。三百枚陶罐地雷,从主干道全部撤下,重新埋在了外城两侧的二十条小巷里,每条小巷的巷口、拐角处都埋有地雷,数量从十枚到十五枚不等,根据小巷的宽度和长度调整。士兵们瘫坐在地上,有的靠在断墙上,脑袋一点一点的,差点睡着;有的直接坐在瓦砾堆里,闭上眼睛,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容;有的互相靠着,分享着水囊里的水,你一口我一口,格外亲密。
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疲惫,眼睛里布满血丝,像是蒙上了一层红雾。手心磨出的水泡有的已经破裂,渗出的血水沾在工具上,干了之后变成暗红色的印记。有的士兵被瓦砾划伤了手指,鲜血染红了袖口,却只是简单地用布条包扎了一下,没有丝毫抱怨。
但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沮丧,反而带着一丝欣慰 —— 他们赶在天亮前完成了任务,守住了俘虏的安全,也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好了准备。一名士兵拿起身边的水壶,喝了一口水,对着身边的战友说:“这下好了,突厥兵要是敢用百姓当盾牌,咱们也有办法应对了!” 战友笑着点头:“是啊,有李大人在,咱们肯定能打赢!”
李杰站在城楼顶端,扶着城垛。城垛是用青砖砌成的,上面还沾着昨夜的露水,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,让他精神一振,驱散了不少疲惫。他的目光扫过城外的突厥大营,那里的火把已经渐渐稀疏,只有少数几支还在燃烧,像黑暗中最后的几颗星星,闪烁着微弱的光芒,却依旧透着一股威胁 —— 那是突厥兵在做攻城前的准备。
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火药的味道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,那是之前巷战留下的痕迹,也是战争的气息,浓烈而沉重,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上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这股味道虽然刺鼻,却让他更加清醒 —— 他知道,接下来的战斗,将会是一场硬仗,容不得半点马虎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,上面还沾着硫磺粉末,在晨光中泛着淡黄色的微光,像一层薄薄的金粉。这粉末是昨夜埋地雷、调整引信时沾上的,他一直没来得及清洗,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地雷的重量,感受到自己肩上的责任。
他想起了昨夜赶工的工匠们 —— 周老栓和他的徒弟们,敲打了一夜的铁屑,手臂都酸了,却依旧坚持到最后;想起了传递信号的赵六和黑虎,若是没有黑虎灵敏的嗅觉,他们可能无法及时收到暗线的消息,后果不堪设想;想起了并肩作战的尉迟恭,老将军虽然年纪大了,却依旧冲在前面,亲自去传令、去巡查防务;想起了云州城内的百姓们,他们虽然害怕,却依旧愿意支持唐军,有的捐出了家里的陶罐,有的主动加入守城队伍,有的还为士兵们送来水和干粮 —— 正是因为有这些人,他才有信心守住云州城,才有勇气面对强大的突厥兵。
“李大人,天快亮了,风大,小心着凉。” 尉迟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老将军特有的沉稳。老将军手里拿着一件披风,是用羊毛织成的,厚厚的,带着温暖的气息。他走到李杰身边,将披风披在李杰肩上,动作轻柔,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。
李杰拉了拉披风,羊毛的温暖包裹着身体,驱散了清晨的凉意。他感激地看了尉迟恭一眼:“谢谢老将军。您也辛苦了,一夜没合眼。”
尉迟恭笑了笑,摇了摇头:“我这把老骨头,还扛得住。想当年,征战沙场时,连续几天几夜不睡也是常有的事。” 他顿了顿,目光投向城外,眼神里满是警惕,“突厥兵应该快有动作了,他们的大营里已经有动静了,你看 ——”
李杰顺着尉迟恭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,突厥大营里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活动,有的在整理铠甲,有的在检查兵器,有的在牵着战马走动,马蹄声 “哒哒” 作响,虽然距离遥远,却依旧能隐约听到。大营的中央,一面狼旗在晨风中飘动,旗面上的狼头狰狞可怖,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腥战斗。
“士兵们都准备好了吗?” 李杰问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。
“都准备好了。” 尉迟恭点了点头,语气坚定,“主干道两侧的弓箭手已经就位,每个位置都安排了五名弓箭手,箭囊里装满了箭;小巷里的地雷也都检查过了,引信完好,伪装也没问题;玄甲军在城门口列好了阵,分为三队,一队负责守护城门,一队负责支援小巷,一队作为预备队,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。”
李杰点了点头,心里稍微松了口气。他知道,尉迟恭做事向来严谨,既然他说准备好了,就一定不会出问题。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城外,突厥大营的篝火已经基本熄灭,只剩下几缕青烟在晨光中缓缓飘散,像一条条灰色的丝带,缠绕在大营上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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