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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如是轻叹。半晌,才道:“我知道你的意思。可是,水灾的事情不查。我心日夜不安。你说我从此成了官场的蠹虫,我觉得未必。而且,救人一命是救人,救民一方就不是救人了么?
泽泻怒极反笑:“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等道理。这话不错——只是,做官与你何干?你既学了医,就当知道,这女扮男装的勾当,最多还能做三年。砍人脑袋用不了三秒。你赤手空拳往人家的党争漩涡里搅。难道自己是钢筋铁骨不成?就是争赢了,也做不了多久的官。我不管你胸怀天下苍生还是地上走兽。我只知道你原是个医生的好苗子的。如果这样下去,总有一日,会被这些狗屁政治拖累了,说不定命都不保!”
沈如是心说从来没想到泽泻对于政治竟有这般怒气。真是奇哉怪也。却也不想就这个问题争论下去。她抬头看着安亲王的院子就在不远。放慢了脚步。只轻声道:“我对政治的看法,还真和你不一样。”就转而问:“以你之意,当如何?”
泽泻大喜:“随便给那什么安亲王传了话,立刻辞官离开京城。管他们打出个牛黄狗脑袋的。你也就可以找爹娘了。以后你乐意嫁人也好,乐意假扮作大夫也好。总好过我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传人,死在不明不白的地方啊!”
沈如是轻笑,脸上神色莫名:“这话你可是想说了很久?”
泽泻声音和缓了下来:“天下这么多人,难道好稀罕一个叫做‘沈如是’的官场动物么?你就是少年得志金榜题名封妻萌子,在我看来,也比不得好生活下去,然后救人做大夫。最起码不贪不害人,挣得钱清清白白——我原本看重你就是因你有这几分柔软心肠的,没想到反倒过于柔软了些。整日和一点不清不楚的事情搅合在一起。”
沈如是停了脚步。开口几次,终于自嘲一笑:“你说的不错,是有点搅合了。”再次抬脚,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。
…………
两个时辰后,某大渡口。官道上一辆马车飞驰。赶车位置上坐着的沈如是旁边,一般人看不见的泽泻,正在跳脚:
“你难道不想过了!怎么居然敢……”
沈如是点头:“我觉得你说的不错。这些事情原本可以快刀斩乱麻的处理的。”
泽泻大怒:“我说的是快刀斩乱麻的自己离开——悄悄的离开,打枪的不行。谁让你去连着放翻三位大员,赫舍里,纳兰,爱新觉罗!你你你你很快就是天字头一号通缉犯了!”
沈如是正色道:“所以我说我和你对于政治的看法不一样。你觉得自己做个清白人就好了。济世活民,这是功德。嗯,原本倒也没错。”
泽泻目瞪口呆:“敢情您还觉得狭隘了?那你这祸乱分子是怎么想的?医者仁心,你凭白无故把人弄病了,这总不能说是好事啊!”
沈如是道:“我只是觉得不管官场,这根本不能算清白而已。我看了那些邸报也不是白看的。两党党争,所有相关人等一半以上的心思都在这上面。远的不说,就说那张汧,他被弹劾了,有心思管属下的农业生产,商业运输,小手工作坊,大寡妇改嫁么?必然是没有心思的。那么这党争,看不见摸不着,无形之中造成的影响,只怕不一定比一百个庸医少。我既然适逢其会,不如从根子上掐了他……有没有功德无所谓,有没有报应也无所谓。”
泽泻目瞪口呆:“你居然有反社会的想法!我怎么从来没看出来。”又有点好奇:“那你迷晕了他们三个,也不算掐了根子哪!”
沈如是嫣然一笑很坦诚:“在纳兰家,我让你帮着去监视人的时候,顺手把大阿哥弄到我们马车的夹缝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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