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亨利有点羞涩的挠头道:“我是学会的特约攥稿人。约翰森先生与汤姆尼先生派我来参加这一次漫长的东方旅行。希望我把一路上的见闻写成稿件,让更多的人看到……”他突然在浑身上下的兜里翻找起来。好像在找什么东西。
沈如是只觉得一股黄烟白云上下翻滚。酸臭之味滚滚而来,其中还夹了几分腥味——鱼腥草的腥,鼻子有点过于好用了。沈如是不好意思向后退,更不好意思出言提醒。只好抬头望上方,屏息,改变呼气频率。狠折腾了一会儿,终于听见亨利说道:“啊!找到了!”就从衣袋里弄出一本小册子来,递给沈如是。
沈如是连忙双手接过。小步转了个身,站在上风位置上。低头看,正面大字写着xx学会学报。心中微惊,也不知道亨利给自己看这个,做什么。
亨利示意沈如是向后翻。沈如是又翻了几页,就到了目录页。沈如是暗笑,大约亨利想展示的就是这个了?随意扫了一扫,上面讨论的什么星星轨迹之类,下面不起眼的位置上,有个叫作‘伊萨克·牛顿’的家伙写了一篇《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》。口气真大呀!沈如是挑了挑眉。随意的乱翻看后面的文字图形。偶尔停下来细看。
亨利在一旁介绍:“这就是我们学会的学报了。每季发行一次。这一本还是大半年前的旧刊物了。我这一路上全靠着这本书了。只是手头没有大型的观察望远镜,实在看不到太远的天际。不过,我觉得这篇讨论‘惯性’的文章,还是很有新意的。就好像我们讨论几何问题的时候,先认定平行线之类的公理一样……”
亨利说起喜欢的问题顿时滔滔不绝了。语速快,又夹杂了不少显然不是葡萄牙语的词汇。沈如是只听得懂其中若干转折词“只是,不过”之类,夹在在大量长相陌生的长词中间,只觉得痛苦难忍,莫名烦躁。
亨利这次倒反应过来了。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看我,又说多了。”然后抬头,闪着眼睛望向沈如是:“所以,你愿意写一篇有关东方医学的文章,也给学报投稿么?”
沈如是本想随口应了,突头心中一动。
东方与西方的医学,既然都能存在,显然都曾经治好了病,而且在大部分情况下,是比不采取治疗措施强的。也就是说,都有用!同样显而易见的另一点是,这两种治疗手段,不是一个思路的。东方所谓“他山之石可以攻玉”,学习别人就可以提高自己。然而,京城的西洋人已经不算稀少。可是向西洋人学习西洋医术的,就沈如是所知,除了自己,大约剩下的不超过三两人。
其中,还包含那个本职是皇帝,业余学了许多乱七八糟,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老纨绔。
可是西洋人不一样。不管是他们的船长,海员,博物学家,甚至只是一个厨师。他们带有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征服欲望,好奇,想了解,想得到。沈如是甚至凭着这个上了船——如果同样的情形变为东方的大船和西方的医生,只怕不会如愿。
他们好奇,他们探索。他们分享,他们不断的学习不断的进步。
沈如是想到这里,不知道为什么,竟然觉得,对这些异邦人有一点畏惧了。同时,又油然而生某种敬意。
她微垂了眼睑。再抬头时,已经去掉了那几分敷衍的面具。而是好像对待太医院里最有名的老太医那样,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尊重。
沈如是郑重回答道:“当然可以。不过,在此之前,我还想请您先介绍一下您学会的其他文章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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