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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氏端起茶来啜了一口,淡淡地道:“太子爷,这就是那个好心提点我的奴才,他有个徒弟叫驴儿的,昨个领了他的命到我这院子带了句话,说您回来就去了程侧福晋那儿,我摸不清他这是什么意思,故而今儿大家都在,就叫过来问问。”
“我看也不必多问了。”胤礽冷冷道,放在扶手上的手早已握紧成拳。
昨儿去见了阿婉一面,才吃了个红薯,胤礽便回了正殿与太子妃一并用晚膳,他不可能新婚第二日就丢下太子妃去宠幸阿婉,这不仅是明目张胆不给太子妃尊重脸面,也是要置阿婉于死地。
他脑子没坏,早就都已经想好了,至少新婚头三个月,他怎么也得有一半日子歇在太子妃这儿,帮着太子妃把整个家撑起来才行,结果他不过去看了阿婉一眼,就已经有自作聪明的贱奴挑拨是非了!
这毓庆宫多年没有正经主子,唐格格名不正言不顺地管着,的确管不了他们,底下奴才堆里的风气恐怕早就烂透了。
所以趁着他昨个过来用膳,太子妃就如实和他通了气,并且坦诚直言明儿要拿这刁奴杀一杀毓庆宫上上下下的不正之风,他这才用一种新眼光去看他的太子妃。
行合卺礼的那一晚,他用秤杆挑起了红盖头,见到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庞,心里想的是,原来这就是让他受了三年白眼嘲讽的石家女儿。
不是很漂亮,但双眼足够磊落透亮,好似孤崖奇石里头硬钻出来的那临空而立的松柏。他忽然就松了一口气,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,想来品性坏不到哪里去。
谁知第二日,她在皇太后、康熙面前巧笑嫣兮、礼数周全,活似就像自小在宫里养出来的一般,说话行事老练至极,将皇阿玛和皇玛嬷都哄得喜笑颜开,赏赐都赏了一箩筐。
那些提点她的话全没用上,他为此更加放了一半的心,心想,她好歹没坠了石家名声,是个懂规矩、知道眉眼高低的大家闺秀,她至少没出错,这就很好了。
回了毓庆宫,他在她屋子里歇下,不知为何总有违和之感,她这屋子怎么显得如此冷硬?内务府送来的摆件一个也没瞧见?分明是喜庆之极的婚房,到处都是红绸喜字,可却隐隐透出几分凌冽之意。
阿婉的院子里都是花花草草,屋子里摆着泥人、碗莲、孩子们各式各样的小玩具,伺候的人取的名字都是水果辈、金银福禄寿。
正殿外头一盆花也没有,青石板缝隙里连一根杂草都拔了个干净,空荡荡得好似个校场,太子妃的屋子挂着红缨枪、长弓长箭,还有她阿玛石文柄生前佩的腰刀,身边四个大宫女叫连弩、画戟、雁翎、越女。
有了前头两个释义如此直白的名字,胤礽自然也参透了何为雁翎,又何为越女。
弩戟刀剑,太子妃不愧是将门虎女,身边奴婢都以名兵而名。
胤礽隐隐觉着他的太子妃不大简单,之后就听见她说要拿洪登立威,胤礽自然应允,一则这洪登该死,二则太子妃敢在大婚第二日就想到借此机会收拾敲打毓庆宫的奴才,的确有主母的气度与威势。
何况,寻常人若得到洪登的投诚,有的会心中暗喜、有的会顺势收下这个眼线,从而打探到毓庆宫更多的事来,太子妃都没有。
她选择揭开这遮羞布,告诉所有人,她不吃这套!也有能力不吃这套!
胤礽也为她这朗阔的气度折服了,若是换做李侧福晋……李氏早就把洪登纳入麾下,细细盘问,直到他肚子里的货全倒干净了再设个局把人丢个干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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